月娘……</p>

摇摇晃晃的……</p>

这疲惫而又漫长的人生啊……</p>

前行的步伐艰难地绕过前方搁浅的盾车，那支起的长刀森然如林，他朝后方看去，后方的街口上，也正有一道一道的人影畏缩地、嘶吼地过来……</p>

侧面的店铺烟尘弥漫，鼻青脸肿身上带着鲜血的李彦锋低伏着身躯窜行而来，他被华夏军的一男一女不顾武德的追杀，待到冲入一群“同伴”之中，才艰难地摆脱了战斗，天空中有人用火枪对他开了一枪，险些将他打死，但随着他在暗处的细细观察，之后也渐渐明白过来，这火枪也不过是更为猛烈的箭矢，反应迅速些，仍旧是有办法避得开的。</p>

只是想要朝对方进行反击，并不容易，此时来到江宁的一名名黑旗成员皆非庸手，并且相互之间分进合击经过大量的锻炼，即便以他的身手，一旦被对方两人缠住，想要逃离都非常困难。</p>

当然，眼下这片混乱的杀场之中，自己这边的“战友”毕竟是多数，在大量的人奔走厮杀的时候，他仍旧有找到落单的华夏军成员予以击杀的可能。</p>

从店铺之中穿行而过，看到了外头盾车一侧翻跃过来的那道身影。</p>

他举棒冲出，想要一举结果了这人，斜对面的屋顶上，有长长的枪杆朝这里举了过来。</p>

李彦锋足下发力，刷的一下改变方向，在道路上划出一个大大的“z”字，随后如猿猴翻滚，扑入了道路对面的巷道之中。</p>

他挥爪如虎，轰的一声，在墙壁上抠下半块青砖来。</p>

薛进摇摇晃晃地前进。</p>

砰——</p>

青砖呼啸……</p>

……</p>

血是红色的……</p>

又像是带着粘稠的甘甜……</p>

视野旋转，身体里发出嗡嗡的响声……</p>

他早已习惯痛苦了……</p>

青砖打在他的身上，他在地上翻滚着，晃动的视野转啊、转啊，化为飘着云彩的长空，街巷的屋瓦在视野的两边延伸成长长的黑色线条。</p>

曾几何时，曾经看过这样的画面……</p>

或许是儿时父母带着去江宁郊外踏青时看见的天空……</p>

又像是与初识的女子肩并肩地躺在某个地方……</p>

鼻间像是能闻到淡淡的青草香……</p>

我将要离开了吗……</p>

他躺在那儿，静静地等待了一阵……</p>

然而眼前的画面还在持续……</p>

月娘啊……</p>

……还不到时间吗？</p>

长街之上，薛进于是缓缓地翻转过来……</p>

他朝着前方，用力地爬了一步……</p>

从一片混乱之中冲杀出来的小和尚正在奔跑中狼狈地整理着衣服，随后，看到了这一幕。</p>

屋顶上，宇文飞度迟疑了一下，他固然并不明白薛进的身份与意义……</p>

街道上，那早已瘸腿的蹒跚身影伸出拿诉状的手，缓慢地、艰难地，朝着前方爬了四步，身下，有淋漓的鲜血。</p>

他去往了想要去往的方向……</p>

汹涌的毁灭与杀戮，则早已降临整片大地。</p>

……</p>

某一刻，</p>

小和尚挥舞饭钵，朝着前方冲杀过去……</p>

屋顶上，宇文飞度长身而起，扑向前方。</p>

身边一名同伴亦是在呼啸中杀向地面。</p>

猴王李彦锋冲出暗巷，跃入人群，在混乱中奔跑，在后方，有同伴的身上被子弹打得爆开血花，一阵阵的混乱随着他的奔逃而展开……</p>

华夏军与“高天王”、“阎罗王”对峙的锋线上，杀戮与冲突的狂澜还在卷起，一处处混乱的厮杀也给华夏军的小队陆续带来了伤亡，宁忌以霸刀劈斩向前，随即又加入到紧急的救人当中……</p>

部分真正的高手在冲杀之中渐渐发挥了作用，而在第二道街口的那边，火炮声排山倒海地响了起来，淹没了一些街道，附近的狙击手开始压制对面的炮火阵地……</p>

林宗吾的身影，已消失在寺院的楼台上……</p>

……</p>

一切的暴戾，从他的身侧远去了。</p>

风中，像是有平静的歌声响起。</p>

明月几时有……</p>

把酒问青天……</p>

不知天上宫阙……</p>

今夕是何年……</p>

我欲乘风归去……</p>

又恐琼楼玉宇……</p>

高处不胜寒……</p>

起舞弄清影……</p>

何似在人间？</p>

……</p>

他讨厌那个名叫宁毅的词人。</p>

但渐渐的，开始听多了这首歌。</p>

因为名叫月娘的女子，常常会唱起它。</p>

明月几时有呢？</p>

……</p>

她在时……</p>

便一直有。</p>

……</p>

薛进站在长街上，等了一阵。</p>

……</p>

露出了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