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野莲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不语，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父母之死这种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沉重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总不能说什么“其实我爹妈也挂了，咱们都一样，就别难过了”，那也太孝子了。

还是先别说话吧。

“父亲年轻的时候似乎也在黑帮混过，我有见过他身上的纹身，而且他曾经对我说，以后要当一个好人，因为好人死后才能成佛，做坏人只能下地狱，说完后他就会叹口气，似乎觉得自己上不了天国。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叹那口气，妈妈也不肯告诉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金盆洗手的黑帮分子，他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坏事，他大概觉得他这种人哪怕再怎么赎罪也不可能成佛吧。”

“那天回来我对着他们的尸体哭了很久，哭完后我发现我的头发颜色变了，我又去找到了父亲平日里珍藏的一个小盒子，那个东西藏在地板下面，爸爸妈妈告诉我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能拿出来。打开后，我看到了里面有爸爸妈妈早就准备好的遗书，才知道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了。遗书里面写了很多东西，写到了爸妈的生平，也写到了我的身份，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我居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甚至都不是人，不过他们一直都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养大。”

“杀了我爸妈的那伙人是大阪本地的一个黑帮，叫海蜃会，这是警察调查后给出的线索，但他们查到那一步就不愿意继续下去了，因为警察也不愿意招惹海蜃会，而且他们证据也没有充分到可以逮捕他们的程度。于是我就一个人袭击了海蜃会的一个分部，当时我以为那里就是海蜃会总部了，一边往里走，一边把我看到的所有黑帮成员全部冻僵，进去以后我看到一群黑帮正在逼迫一群少女拍摄情色录像，我便改了主意，选择把整个分部里的人全部冻死。”

沉默片刻，她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去错地方了，那只是海蜃会的一个分部，所以我的复仇实际上是失败了的，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杀的那些家伙本来也不是好人。”

“然后你就改了名字来了京都？”西野莲音。

“父母死了，没了监护人，警察会把我送到社会福利院去的，况且我杀了那么多人，事后心里慌得要死，收拾好东西连夜就跑了，打电话委托了父亲一个特别要好的叔叔。他也是金盆洗手的黑帮分子，就是混得惨了点，别说成家立业了，见面的时候感觉他和个流浪汉差不多，不过他虽然一无所有，人真的很好，把我接到了京都后，无论是租房子还是入学都帮了我很多忙，而且他还告诉我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也算是我当时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

说到这里，牧野真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之后就是她在京都上三年国中的平静生活了，甚至还她还多了一段比较浅薄的感情经历——话说，如果父亲还活着肯定会把莲酱打死的吧？

妈妈很温柔的，大概不会做什么暴力的事情，但父亲不一样，他可是能说出“闺女小不懂事，为了防止被野男人骗，80岁之前都不准谈恋爱”这种话的终极女儿控，又有着混黑帮的经历，如果让他在九泉之下得知闺女被人渣了，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啊？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放松了许多，大概是第一次说那么多的话来倾诉心里积压着的事情，她感觉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你以后还会找海蜃会报仇的吧？”西野莲音见她的情绪似乎很平稳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等我以后成长起来吧，我每多活一天，都会比昨天厉害一点点，等时间长了，肯定能回去报仇的，那时候，我要一个人把他们全部灭掉。”牧野真希轻哼一声，“我可是上位妖怪，区区一些下位妖怪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到时候我肯定不需要你救场了。”

对于被西野莲音救下来这件事情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来救你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你最痛恨的前男友，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而且她对自己是雪女这件事情还是有点满意的……怎么说也是稀有的上位妖怪，就像投胎的时候出了ssr一样，只要成长起来，就是她救别人了，而不是别人救她。

“上位妖怪？妖怪还分级吗？能给我说说吗？”西野莲音虚心求教。

“这个……我听那群黑帮妖怪说我是上位妖怪，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懂……”牧野真希闷闷道。

她就是把宴席上山元智说得一些话照搬过来用一用而已，结果一下子就露馅了，感觉有点尴尬。

“……好吧。”

两人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看着神社里的雨水，地上已经有了不少积水坑，豆大的雨点从漆黑的夜空中落下，在坑中迸溅出了一朵又一朵微小的水花。

西野莲音默默看了一会儿，拿过了自己的钱包，手机和钥匙什么的都塞在里面，他打开手机给京子和安达飞鸟都报了个平安——他走得比较匆忙，京子和安达飞鸟也不敢多问，只能在line上留言关心。

收起了手机，西野莲音的右肩感受到了一股压力，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牧野真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闭着眼睛靠在了他的肩头，呼出的气吹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其实雪女本尊的气质还挺神圣的，会给人一种高冷且生人勿进的感觉，宛如高高在上的冰雪女王，不过睡着后这种气质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弱的感觉，看着很让人怜惜。

西野莲音没有叫醒她，而且他自己也疲惫万分了，便也闭上了眼睛，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打算小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