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曼被南绯薇扶着，跌坐入沙发中，微喘着气说：“你出去！”

南绯薇也累得呼吸粗重，听到亚尔曼这么说，用力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甩手离开了。

亚尔曼又等了两分钟，耳边除了海浪声，再无别的声音了。

他像一根绷过头的琴弦，猛的松下来，僵直的背像衰老的老人弓了起来。

亚尔曼疲惫地向后靠在沙发上，努力让尚存着僵硬感的肌肉放松下来。

南绯薇临走前那个难言的眼神始终在眼前盘旋，亚尔曼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此时流动在他体内没有丝毫热度的血液，让他感到了透彻入骨髓的寒冷。

他像支线木偶一样陷坐在沙发中，面无表情。

忽然他淡淡地笑了下。

何苦纠结呢，既然已经决定帮她把蛊虫取出来，而他也没有时间去寻找另一个身带蛊虫的人类，他没有多少时间再和她相处了，左右不过五六个月，他就必须要回到布兰塔法迎接再一次的僵死期，再次醒来，就不能在这世上寻觅到她的身影——毕竟，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的短暂啊。

剩下的这点和她相处的时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

扶他回房却又被他呵斥出去后，南绯薇更不理会亚尔曼了。商船毕竟不小，而南绯薇又很少出房门，白天两人甚至不会碰见。至于夜晚……

深夜是属于血族的时刻。

亚尔曼仰头看了会一览无遗洒满星子的深蓝夜空，无声地走到南绯薇房前，推开了她的房门。

房内黑得不见五指，但对于黑夜的种族自然不是什么困扰。亚尔曼跨入房中后，目光就凝注在床上睡得安稳的少女身上。

她睡得很沉，亚尔曼知道就算他现在揪揪她的耳朵她也不会醒的。

南绯薇不理睬他，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怎么放心仍她一个人。亚尔曼看得出，她正明显地衰弱下去。

亚尔曼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额头上，他冰冷的手也没能让她在梦中有任何反应。

亚尔曼能隐隐地感觉到她体内蛊虫的存在，它的存在感越来越强了。

“没关系，不用担心，时间还够，还够的。”他低低地说。

……

“南边有云过来了！”

“快收帆！”

南绯薇迷迷瞪瞪醒来后，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因为亚尔曼的存在，五大三粗的水手也很少大声叫嚷。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慢慢地穿好衣服，拢了拢头发，走出去后便被黑压压的半边天空吓了一跳。低低的厚厚的云层好像马上就要压到头顶一般，猛烈的风不停地吹来，南绯薇甚至一时没站稳，被风吹得不得不靠着墙。

“南小姐，你快回房间，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大副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南绯薇点了点头，回房间呆了会儿。但明知道外面要发生大事，她实在坐不下，外面呼呼的风声和水手们的大呼小叫声混在一起，南绯薇忍不住又走了出去，贴着墙壁探头看着。

所有人都在甲板上忙成一团，虽然船摇晃得厉害，但神奇的是他们都能稳稳地站着不会摔倒。

南绯薇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目光便在甲板上搜索起来。天色昏暗，甲板上的人又跑来跑去的，她始终没找到那个人。

大概没有出来吧，他那性格就算外面天翻地覆也沉得下去。南绯薇收回视线，却正正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南绯薇愣了一秒。看他的方向正是朝她这里来的，可亚尔曼看到她后，反而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