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卷 汝南平原 第四章 性本自然(上)  阿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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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和曹下了一盘棋。

这回在官渡大营,时间是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四月十三日下午。

大帐之中,我与曹坐在铺上席子的地上,身旁除了两名侍从仆者,别无他人。许禇仗刀守在帐门外。

终局,我赢了五目。

曹微笑着住了手,端起青铜耳杯,一饮而尽,道:“飞督帅,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一怔。我虽然是曹亲自任命的虎豹骑副督帅,但这“督帅”二字,乃是让手下人称呼的。曹自己称我为“飞督帅”就象孙权称呼周瑜“周大都督”一样,不但显得滑稽,而且完全不合上下级的礼仪。

曹道:“飞督帅不必客气,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什么。”

这话让我心里寒嗖嗖的,因为我不懂曹到底想干什么。若说为了白马大捷,我已经是“骁骑校尉”受赏黄金三百斤,美女十名。而且赵玉、典满、李齐、宋亮也全部成为尉官,刚投降过来的公孙箭、刘大、刘二等人也都升了职,他们虽然没有黄金美人,却各有数目不等的铜钱进账。这等待遇只有关羽一部和我们此次参战的虎豹骑两家享有,其他像乐进、刘延等将领就差了很多,张辽、徐晃无功有过,甚至受到内部警告处分。

曹对我不错了!

我端着耳杯,喝了一口,想了半天,道:“丞相,半月前,飞蒙丞相赏赐许多,已受之有愧,惶恐之极。岂敢再行索赐?”

曹道:“听说飞督帅将我所赐的黄金美女全部分赏部下,可有此事?”

我愣了一下,道:“丞相如何知晓?”

心想:“大敌袁绍就在眼前,你日理万机,有多少大事待做。还顾着监视手下?”

曹笑道:“是典满告诉我的。飞督帅赐给他两位美人,他实在无福消受,可他又不敢跟你说,只好把她们又送还给我,哈哈!难道在他眼里,本相竟然如此好色么?”

我暗骂一声:“笨小满!”

忙道:“是真名士自风流,唯大英雄能爱色!典满他年纪尚幼,还不懂这些而已。”

曹一呆,道:“是真名士自风流,唯大英雄能爱色!好词!好词呀!”

又喝一杯酒,微捋胡须,轻摇其头,又品了一会儿味道,赞道:“廖廖十余字,道尽天下男儿心胸。不错,只有那些伪君子,假英雄,才会固守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哈哈!其实他们肚子里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哪个男儿不好色?只不过只有好男儿才懂得品色,爱色。可是,飞督帅,还有关君侯,我赏赐给你们的女子,都是千中挑一的出色美人,为什么你们两位却视若无睹,弃之敝屣呢?”

我心想:“我不要这些美女,只是要招揽人心,树立起凛然大丈夫的名声,不得已而为之。关羽是为什么?在白马时,他那么急色的模样,总不会是装的罢?”

道:“关将军也将美女分赏部下么?”

曹道:“那倒没有。他把那些美女全部交给两位嫂嫂,让她们服伺甘、糜二夫人去了。”

我忽然明白了,暗暗佩服:“一箭双雕式的沽名钓誉,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比我高!”

道:“丞相可问过关将军?”

曹道:“我问过他,他不肯回答。可我又很好奇,只好再来问飞督帅。”

他这么和颜悦色地跟我聊天谈心,我还真觉得新鲜,更觉得害怕,心想:“别是怀疑我心怀叵测吧?可得加倍小心。”

灵机一动,又想起一句词来:“丞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曹又是一呆,忽然拍几道:“妙极!好一句除却巫山不是云!飞督帅出口成章,意味悠长,令人低咏徘徊,遐想无穷!妙啊妙!”

他是多大的才子?略略一回味,就明白了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倾身过来,凑在我耳旁道:“飞督帅看中了谁?告诉本相。我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这个……”

我还真没往这儿想。三国这时代的美人实在太多,可大多数都不是我这时候的身份能般配得上的,更加养活不起。少数有品位,或许能看出我的不俗之处的,此时又不在曹势力范围之内。闻到曹嘴里散发出的淡淡酒气,心中忽然想到:“他此刻并未喝醉,为何却现出这副熏熏将醉的样子?”

一凛之下,轻叹一声,并不回答。

曹坐直身躯,道:“飞督帅,我听说你到过许多地方,见到的美女自然也不会少了。依你之见,天下何女最美?”

平时我是最喜欢听“飞督帅”这个称呼的,觉得很威风很潇洒。可出自曹嘴里,不知如何就是别扭,用心想了半天,道:“嗯,阿飞以为,出色女子很多,但就如同春兰秋菊一般,姹紫嫣红,各擅胜场,实在无法置评。”

曹亲自取勺,伸勺入瓮舀起米酒,为我加满,道:“飞督帅,本相倒不这么认为。”

我道:“愿闻丞相高见。”

曹道:“本相身为男子,岂能不知男子之心?我以为,天下最美者,莫过于得不到手的美人。飞督帅念念难忘的那个女子,必是飞督帅未能亲近的女子。是也不是?”

我大吃一惊:“丞相之见,如刃剖肉,刀入血出,实是精辟至理!”

心想:“原来‘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句千古名言,是你留下来的。”

曹大笑:“和飞督帅说话,真是痛快!哈哈!哈哈哈!”

一举酒樽:“干!”

我奉陪一杯,心想:“怎么越扯越远了?”

曹召我来,说是有重要军务。来了就见棋盘酒具摆上,声称边下棋边喝酒边议事。可是早在十天前,他就下令军中禁止饮酒了,自己拆自己招牌,这是为什么?而曹下棋时聚精会神,半个军字都没说,更别提什么军务要事了,又是为什么?现在棋下完了,又聊起女人来。看曹的兴致,如果再扯下去,不知还会扯出什么话题来,这可真让人想不懂了,曹根本不是这种无聊的人啊!言多必失,不能再漫无边际地瞎扯了。想到此处,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道:“丞相,那刘备刘玄德现在袁绍处。听说关将军曾与丞相有言相约,一旦知道刘备下落,便将前往投奔。丞相……”

曹脸一沉,放下耳杯,低头不语。

我悄悄放下酒杯,道:“丞相既然爱惜关将军,何不早做打算……”

曹诧异地斜盯我一眼,道:“飞督帅想要如何打算?”

我道:“强留关将军,诚非难事,但将使丞相失信于天下,得少失多,自为丞相所不取。然可另行设法。”

曹小眼睛瞪起来,抬头正视我的眼睛:“飞督帅文武兼修,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妙计?”

我道:“不敢!阿飞以为,可用釜底抽薪之策。”

曹身体前倾,急道:“如何釜底抽薪?”

我道:“关将军之所以不肯为丞相效力,只为刘玄德耳!如丞相能派出高手,暗中潜入袁营,将刘备刺杀。关将军无处可去,无主可依,自然归于丞相了。”

曹想了想,微微摇头:“计是好计!但实施起来,难度极大。袁军有十余万之众,什么人能潜入袁营?”

我双手一抱:“阿飞愿意前往行刺刘备。”

曹哦了一声,看我几眼,身体忽然放松下来。

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刺杀刘备,我确实是出于真心。因为这些天来,我一想起刘备那双勾魂摄魄的魔眼,心底就一阵阵泛冷气。虽然我知道,刘备别无所倚,就只能仗着这双眼睛迷惑众生,最终成就一番大事。但我一想起那双眼,心里就不舒服,到现在已经成为我一块心病,一日不杀了刘备,让那双眼睛永远闭上,我就一天不得安枕。而且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刘备就会从袁绍营里跑出来,联络自己的势力。那时候他人单势孤,要杀他是易如反掌,根本用不着冒险去潜入袁营。但对曹不能这么说,要显示点忠心和胆气。

可是,看起来曹并不欣赏我的表现。

他不至于怀疑我是想乘机去投袁绍或刘备吧?

停了一会儿,曹道:“子和的体质从小就比较弱,最近以来更是胸痛的厉害。我一直想让他回许昌暂时休养。但他坚决不肯。而且虎豹骑官兵只服他一个,离了他不行,所以我迟迟没有下达命令。昨天,他主动提出返回许昌养病,并推荐飞督帅接替他执掌虎豹骑。我已经答应了。”

我一愣。子和是曹纯的字,他身体不太好,我也看得出来。可昨天我还见过他,商议练兵之事。他气色很好,也没向我说过这件事。

曹道:“我马上会颁下令旨,升你为领军营中领军、虎豹骑督帅。”

他顿了一顿,微笑道:“飞督帅,你说,我能让我最重要的亲军大将去干这种危险的事么?”

我呆了一呆,立时明白了他今天为什么老阴阳怪气地称我飞督帅。可是,这活是不容易干的。我道:“丞相,飞自入军营,微功寡劳,一下升任虎豹骑督帅,恐怕难服众心。还望丞相明鉴。”

副督帅和督帅虽然只有半级之差,但内涵完全不同。做副手别人可以不说什么,但当这两大军种之一的虎骑营督帅,实在不是我这毫无资历的新手能够干好的。

曹点点头,又摇摇头:“若依卿之资历,做虎豹骑督帅确实为难。但以卿之才具能力以及今日在军中的威望,我看没有比卿更加合适的人选了。你放心,我让曹休调至虎豹营任屯骑都尉、副督帅,做你的副手。让典满接替你原来的骑都尉职务。有他二人为你牵马执镫,我倒看看还有谁敢不服?”

我心想:“这才是奸雄本色。看来你倒真是慧眼识英雄,真的想大用我。”

如果曹把虎豹骑完全交给我一个人,我反而不敢放心,那只能说明曹有什么阴谋诡计想对付我了。现在他让他最亲近的侄儿和部下去接替我原来的职务,才是正常举动,属于预先防范措施,却从另一个侧面表明,他对我并无大方面的疑虑。

既然推辞不掉,那就干吧,升官总是好事。不过,刘备是不能不杀的。我道:“丞相,对刺杀刘备一事,阿飞已经策划了数天,料想杀他并不为难。还请丞相考虑。”

曹脸上,忽然显出一丝倦意,似乎还带着点讥嘲之色。他深思了一会儿,低声道:“卿之计诚为甚佳,与郭嘉先生亦不谋而合,足见高明。但荀攸、贾诩两位先生所言,也极有道理。如能放一人而收天下人之心,我又何乐而不为?”

他说这话时声音明显犹疑未定,好像在竭力说服自己,却又极其难于说服一般。

我心想:“看来还有机会。”

还想争取:“丞相,事在人为啊!”

曹脸色变幻,过了一会儿,终于狠下决心,道:“可成事在天!卿可知道,昨日关君侯已向文远提起,近日将辞别本相,远赴河北寻兄?”

他心意一定,说话时神情、音调顿时恢复了原来的威严气度。

我一惊:“这么快就走?”

看看曹依旧灰暗的脸色,心里不由得有些为他难受,难怪他今日要打破自己的禁令,要我来陪他饮酒,而且喝了这一点就显出要醉的样子。暗叹一声,伸手拿起木勺,为他斟上米酒。这时刻对爱才如命的曹来说,确实该多喝点酒。

曹举杯,一口喝干。我给他斟满,他又喝了。一连五杯之后,曹忽然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向大帐中央。他一手握着耳杯,另一手四下挥动,大袖扇起阵阵轻风。如此手舞足蹈一会儿,忽然痛叫一声,张口作歌道:“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

嘉席不再遇,念子怅悠悠。

行人怀远路,何以慰我愁?

独有盈觥酒,与子结绸缪!”

歌声低沉悲壮,满怀惜别之情。

我从席上缓缓站起,扬起酒杯,一饮而尽,但觉胸中充盈知音离散,叹恨惆怅之意,难过之极,忍不住大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与君同消万古愁!”

曹仰天狂笑,道:“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与君同消万古愁!’说得好!我有飞卿做知己,何惧天下皆路人?”

蓦地身子立定,向帐外大声喝道:“召曹休速来中军大帐,拜见飞督帅。”

曹休只比典满大三岁,今年刚二十一。他身体壮健结实,两道剑眉高高竖起,举止却非常优雅从容,少年老成,气质显得刚柔混和,颇为独特。如同一名左手执铜盾,右手挥快刀的战士,攻守兼备。他本是曹同族同辈一个远房堂弟的儿子,十岁时父亲病逝。他小小年纪,竟然独自一人推着一辆车,载上父亲遗体,带着母亲渡过长江,一直到达祖父曾任职太守的第二故乡吴郡,令众多前辈叔伯十分震惊。葬父不久,他获悉曹在己吾起兵,当机立断,立刻改换姓名,再次携母星夜兼程,径直穿越荆州北上,顺利赶至濮阳,见到曹。曹惊奇非常,赞叹道:“此吾家千里驹也!”

让他和自己几岁大的儿子曹丕一起吃住玩乐,视若己出。后来又亲自指点他文才武艺,带在军中历练。此刻曹氏、夏侯氏两大家族小一辈人物中,曹休名望最高,能力亦是最强。

我对曹休的第一印象很深,但谈不上喜欢,自然,也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以后有这么个精明能干的副手在身边,一是说话要小心点,二来办事效率可能会很高,省心不少。

曹休则在镇定中显出一定的兴奋和紧张,从他忽高忽低的声音中便可明显看出来。曹一面拍着他的脊背,一面叫着他的字:“文烈,你一向遇事不慌,今天可是有点失常喔!怕什么?飞卿和你一样,都是我心腹爱将,你就当他是亲兄长一般,好好跟着他,多跟他学些真本事。”

现在他是真有点喝醉了。

曹休连声应诺,扶着曹回到座位坐下。

曹挥挥手,示意我们俩都坐下,道:“飞卿主持虎豹骑大局,训练上的事多费点心;平日联络奔走之类的杂役差使,文烈去干。”

说着话,在袖中摸了半天,摸出卷白绢,递给我,道:“这幅‘八门金锁阵’的阵图,是当年本相最重要的谋士戏志才先生所献,至今已有九年。吾本欲向戏先生请益其中奥秘,可惜,戏先生与我无缘,随我不到一年便去世了。我独自揣摩七、八年,始终不明其理。今飞卿天资绝世,虽古之名将亦有所不及,此图可谓得主矣!”

我大吃一惊,道:“丞相,阿飞年幼无知,只不过略通棋道武艺,阵法并非所长。丞相奈何以此珍物相赐?飞万不敢受。”

曹道:“你我今日对弈,我输了,就当彩物吧。”

我心中犯疑:“对弈彩物?有必要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当彩物?”

道:“丞相,我军中文有荀军师、郭祭酒等谋远智广之士,武有二位夏侯将军以及曹仁、张辽等深通韬略之将,丞相何不集思广益,以求正解?”

曹不悦道:“荀、郭各位虽然学识渊博,精通兵书战策,但他们都不甚懂得阵法。听池先生说,飞卿幼遇异人,精研阵法。俗语云:货送识家。飞卿就不必再推辞了。”

妈的,果然是池早在捣乱!我心想:“在曹眼里,我只怕像个怪物,知道得也未免太多了。”

手下有本领当然是好事,尤其像曹这等爱才的专家。但如果他某一天觉得我深不可测到了他无法控制的阶段,那我可就惨了。不敢再辞,急忙跪起身子,伸手接过,道:“丞相深恩,阿飞誓当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曹高兴起来,看我收拾起阵图,重新坐好,道:“飞卿,当我初会,你以棋下注,心中想要的,是否就是此图?”

真被池早害死了!明明是他想要,现在全赖我身上了。心里连骂了十声以后,我恭恭敬敬道:“丞相明察秋毫。那日阿飞正是想赢丞相这份宝物,只可惜丞相技高一筹,未能得逞。”

曹哈哈大笑,曹休在旁也笑了起来。

曹看看曹休:“这八门金锁阵乃我大汉高祖时一代名将韩信遗传奇阵,玄机精微,妙用无穷。昔日楚霸王项羽自恃勇力盖世无双,轻视阵学。但垓下他陷入此阵中,也是几乎无法脱身。靠着帐下八名最强悍的贴身卫士一齐向八个方向冲锋,不顾生死地以身体各自挡住一方阵法的冲击,为项王争取到一炷香时间,才勉强助他逸逃而去。但那八大勇士却全部葬身阵中,成为屈死的冤魂。如果项羽能知阵法奥妙,何至要用他们的生命冒险?文烈,我曹氏之中,只有你和曹仁贤弟爱好阵法,你须得好好的跟飞卿学。”

曹真是学问高,这故事我也听得津津有味。曹休更是匍伏于地,郑重磕谢叔父教诲。

曹一伸手,一名侍者献上一个铜制托盘,上面放着一方拳头大小的虎头金印,黄光湛然。曹取过印,正色对我道:“子和今晨离开军营时,把这方虎豹金印交还给本相,现在就物归其主,请飞督帅接印!”

我急忙从地上跪直身体,低下头,双手高举,道:“是,阿飞遵令!”

接过印,手中一沉,这方印竟然甚是沉重,显是纯金所铸。扫一眼,发现大印的主体是一只倨傲而视的白额猛虎,下面是一块正方形的平整底板,用手摸摸,底板下似乎还铸着两个凹进的大字,字体十分讲究。只是我对古文一向没什么研究,不知道是什么字,又没时间细看,捧着印抬头道:“谢丞相!”

曹点点头,又伸出手。另一名侍者献上一口刀。

曹轻轻抚摸着青色铜刀鞘,眼中露出回忆的柔和光彩,道:“十年前,对,那是中平六年(公元189年)曹某年方三旬有五。那年冬月我在己吾起兵,图谋讨伐奸贼董卓。这口刀,就是我在起兵的那个月亲手打造的,那一炉一共制成五口和这口一模一样的钢刀,称为‘百辟刀’。取意是‘百炼钢刀,以辟不祥’。说来也是奇怪,我自从持此刀起兵以来,虽然多历艰险,但无论与谁作战,最后的胜利者总是我。飞卿,”

他看着我,“这五口百辟刀,我自用的一口,在与吕布大战中,失落在濮阳城中,至今不知下落。另外四口,三口赐给了我的儿子丕儿、植儿和彰儿,还剩这一口,我一直没舍得用,也不舍得送给别人。听典满说飞督帅善于用刀,今日我就把这口刀赠送给飞帅吧!”

我大受感动。按照现代心理学的研究成果,曹这番肺腑之言说明他其实很念旧情。我看得出,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心有感触,随口而言,并没藏有以情打动观众的那种现代政治家的卑鄙心理。

所以我接过刀,只是默默看着他的眼睛,并不说话。

曹休动作明显地看看我,含有提醒我这个顶头上司的意味,显然奇怪何以我不向丞相的大恩叩谢。

曹微微一笑,道:“好,现在我们研究一下当前的军情。飞卿可知道,昨天江东传来消息,小霸王孙策死了。”

我心想:“对你来说,这倒是个高兴的消息。”

道:“是吗?那我军扬州、徐州两线的压力就小多了。”

曹道:“飞卿果然敏悟。我早得到消息,孙策乘我军兵进官渡,后方空虚之际,最近数十天来一直在策划偷袭许都,侵犯挟持陛下。现在合肥的扬州刺史刘馥多次向我密报,说孙策兵将骁勇,要求派能将前去助阵,稳定局势。哈哈!要不是奉孝力劝,我早就令飞卿辛苦一趟了。”

曹休道:“郭祭酒为什么劝叔父不派飞帅增援合肥呢?”

曹道:“奉孝认为,一则我军当前最大敌人乃是袁绍,目前本来就敌众我寡,再要分兵拒敌,实非上策;二来刘馥沉毅果敢,治理有术,他率人星夜筑建的合肥城高大险固,易守难攻。江东孙策虽然厉害,手下不乏谋臣勇将,短期内也无法攻破合肥;三嘛,飞卿的虎豹骑乃是我军的精锐,应该充分发挥机动性强,快速闪击的特长,如果放到合肥去守坚城拼消耗,乃舍长就短,实非用兵上策。所以我最后还是让蒋济带着三百人,虚称三千,前往合肥相助刘馥。”

曹休道:“郭祭酒见解果然高明。”

我也暗暗点头:“曹的这个智囊团中人才济济,郭嘉、程昱、荀彧叔侄、贾诩、刘晔、满宠、蒋济等人个个都是一代智士,而且能互相启发,互相促进,故而奇谋善策层出不穷。更难得的是曹本身智力出众,明于决断,往往能使谋士们的计谋完全显示出它应有的威力。我要叛曹自立,也一定要组建这样一支智者集团,方能与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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