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孑然的注意力全在花花身上，看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一边晃着自己的两个小羊角辫一边美滋滋地吃饼干，面团似的脸蛋上沾着几点饼干渣都显得招人疼。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是这样的，不论调皮捣蛋还是内向害羞，都那么软软糯糯，童真而美好。

等花花两只手捧着杯子把一整杯热乎乎的甜牛奶全喝完，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捧着自己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陈孑然忍俊不禁，又给她倒了一杯清水，这才转头瞥见了视线始终黏在她身上的顾茕。

即使是顾茕，这样炽热直白的目光在学校办公室里也显得不合时宜，陈孑然脸微微发红，赶紧别过头轻咳一声以作提醒，顾茕眨眨眼，撑着头半笑，明知故问：“嗓子不舒服？”

两人都已过了而立之年，过日子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互相的了解几乎深入骨髓，按理怎么也该到了七年之痒彼此看不顺眼的时间点，可陈孑然被顾茕半明半媚吊着眼尾的这么一笑，勾得心尖都些微荡了起来，暗骂她说话办事从不看场合，当着学生面呢，嘴角却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也弯了上去，又要端着当老师的架子，只好正正神色，抬手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顾老师，我想起来有一份讲义落在六年三班了，麻烦你帮我下去拿一下。”

顾茕依旧保持着笑眼看她的姿势，抬了抬细眉，陈孑然怕她下一句就要说出出格的来，忙加重了声音，“顾老师，辛苦你了。”

她维持着一本正经的表象连称了两声“顾老师”，掩饰不住慌张神态，顾茕有意逗她，停了两秒才起身，余光瞧见她肩膀终于放松，不禁低声一笑，算了，在学校呢，回去再逗她吧。

明知陈孑然说的讲义只是个支走自己的借口，顾茕也识相地向办公室前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不过刚到门口，就碰上了一个迎面急匆匆赶来的女人，看着是都市丽人的穿着，不过脸上妆几乎脱得不像话，盘起来的头发也散下来几缕，凌乱地随意挂在额头边。她看到顾茕后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直接抓住顾茕的手，“您就是刚才打电话过来的陈老师吧？谢谢您帮我照顾花花，真是太谢谢您了！我……我真对不住，今天单位里临时加班，我没来得及跟花花说……”

顾茕听她气喘吁吁地说的几句话就明白过来，这位想必就是花花的母亲，面带微笑地侧身，把她让进办公室，“您认错了，我姓顾，您要找的陈老师和花花都在里面呢。”

话音刚落，正在办公桌上趴着写作业的花花耳尖地听到了门口熟悉的声音，立刻放下笔从椅子上跳下来，“妈妈——”

“花花！”女人半蹲着张开臂膀，一把把花花抱进怀里。

花花终于等到了妈妈，头埋在她肩膀上哽咽起来，“妈妈我好想你……”

“对不起花花，妈妈单位临时有事，忙忘了，宝宝饿坏了吧？待会儿妈妈带你吃好吃的去。”

“不饿，刚才陈老师给我吃了饼干和牛奶，妈妈不信摸摸我的肚子。”花花把她妈妈的手往自己的小肚子上带。

女人顺势摸了摸，笑道：“圆滚滚的。”

陈孑然看到母女二人抱成一团，在她们身后笑弯了眼，“您是花花妈妈吧？行了，您来接她我也就放心了，天都黑了，赶紧带孩子回家吃饭吧，对了，这是花花的书包，她的作业本我已经帮她放进去了。”说着把手里的书包递给女人。

女人放下花花，接过书包，凹陷的眼眶通红的，愧疚又充满谢意，“陈老师，今天真谢谢您了，谢谢您替我照顾花花，我……我和她爸前几年离婚了，一直是我一个人照顾她，我单位里的工作有时候又特别多，真忙不过来，我……对不起，我都语无伦次了，和您说这些干什么，总之真的谢谢您……”

“没什么，花花这孩子又乖又懂事，我是她老师，照看一下也是应该的，您也别跟我在这聊了，快回去吧，别耽误你们吃晚饭，也别耽误孩子写作业。”

“对了，陈老师顾老师，你们也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咱们一块吃得了，我请客，也算我一点心意。”

“真不用，我和顾老师就住在学校附近，您还是带孩子先回去吧。”

“陈老师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不是客气，是实在不必了……”

花花妈妈的热情让陈孑然一时难以招架，陈孑然求助地看向顾茕，顾茕在后面看戏似的，仿佛在说：刚才不好撵我走么？这会儿知道来求我啦？